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牧绿

2014-09-15 09:41:19 来源:民建安徽省委网站 巢湖 李冬梅

孩提时家里养过几只山羊。父亲做农活时顺便牵出去,寻一片开阔地,把尖头树桩深深地插进地里,系着羊脖子的绳索固定在羊桩上。几只羊围绕着自己的羊桩吃草,像时钟表盘里的指针,走着走着,就是半天的时光。丰茂的荒草地被羊画了一个圆圈,圆圈外依旧浅草丰腴,圆圈内青草啃见了根。后半晌就要挪动羊桩,让羊重新画圆,指针转着转着,天色向晚,圆圈画得越清晰,羊肚子就越饱满。

阳台上的花草,就是一群贪食的羊,不失时机地跟着太阳转。

习惯做一件事,清晨打开防护窗,将阳台上的花一盆盆端到护栏外的鞋架上;傍晚时分,又一盆盆拾掇回来。还有一些喜晒的小花小草,索性见缝插针地塞在防护窗的犄角边。这些花如同放养的禽畜,只是它们吃的不是草,是日头。

睡莲因为没有充足的阳光,别说开花,维持生机都难。叶子稀稀拉拉的,是一缸病莲。为了拯救睡莲,虽搬不动青花瓷的水缸,但我还是奋力将水缸拖到太阳地里。时光流转,太阳东升西落,睡莲也从东边挪到西边,又从西边挪到东边,日日如是,就为了一米阳光。

年前买一捆淮山药,还没吃完就春暖花开了。山药闷声不响地发了青,芽嘴磕破山药皮,一粒一粒叮在山药棒上,如同吸附着枯树上的螺钉。爱人把发芽的山药切成小段,载进阳台上的空盆子里。汲了土气,嫩芽着了火似的,火势“腾”得升起来。一根根墨绿色、头顶着翠绿色叶嘴儿的藤蔓,蛇一样直邈邈地伸出来。遇到附着物就像得了救命的稻草,死死地缠住。一时间,四周的花草都遭了殃。山药不是花草,泼皮得如悍妇,藤蔓伸向高处,揪着花枝花叶,借力顺势就攀到更高处。不到个把星期就探出了阳台。

万物生长靠太阳,见了日头的藤蔓撒了欢,三五根纠缠成一根索,陆续开枝散叶。心型的叶片,附藤对生,渐变成一段繁华。

纱窗每晚要关,防止蚊虫。因为不小心,好几次夹断了嫩头,半是自责,半是心疼。好在藤蔓也不气馁,断口侧旁又抽了新薹。倘使任它生长,纱窗就不能关闭。索性也学了牧羊术,将藤蔓结在一根细绳上,白天开窗牵出去,晚上就收进来。像放牧一只温顺的小羊,两不相厌。偶尔,绿藤也很调皮,早晨才放出去,见了太阳就疯长,傍晚牵进来时发现它的触须已经在防护窗上缠了好几道。像个贪玩的孩子,日头落山了,还耍赖不肯归来。

日日潜心放牧绿藤,绿藤回报我一蓬生机勃勃的绿。心型的叶片,叶脉弧形,沿着中线对称均匀,如同大爱心上套叠的小爱心,成为阳台上一道风景。

《囚绿记》中,陆蠡将将窗外的常春藤幽囚于居室之中,使它逐渐失去苍翠的颜色。我恰恰相反,把病态的藤叶牵引到太阳地里。都是因为爱绿,不同的只是绿藤生长的位置,一个在窗外,一个在窗里。其实无所谓谁是谁非,事里事外,怎一个对错就能轻言根本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