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1968(六)

———插队生活拾零

作者:视野 责任编辑:郑楠 信息来源:民建安徽省委网站 点击量:3899 发布时间:2019-06-10 14:49:37

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!下乡不久,生产队的11名插队知青便独出心裁,搞了一次忆苦会——忆苦思甜。

我们插队的生产队由知青们自发组织的忆苦思甜大会,是在初春空旷的南场上召开的,四名女生委婉动听地小合唱“月亮在白莲花般地云朵里穿行,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,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……”隆重而浪漫地拉开了新台孜生产队忆苦思甜的帷幕,此景此状,触景生情,难以忘怀,煞有介事。

歌声过后,几个老太太便争先恐后地在人群之中站起,抢着逐一回忆“那过去的事情”,果然,血海深仇,苦大仇深,忆到苦处,群情激愤,控诉万恶的人吃人的旧社会,南场之上哭声一片。

“不忘阶级苦,牢记血泪仇!”愤怒的呼声此起彼伏,震天动地。

说真的,谁也不愿意再吃那二遍苦,再受那二茬罪。

忆苦会后吃忆苦饭。这也是知青们率先提议的,比起农民兄弟来,我们更是左得可爱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固镇的插队知青黄怀生,时年17岁,他是曾当过叶挺警卫员的固镇县民政局老干部黄鸣的儿子,他的那身黄军装令我很是羡慕。真是异想天开,黄怀生竟然提议,捞沟渠里的水草煮了吃,忆苦嘛。我虽然闻言惊愕,闪过一丝“那东西不能吃”的念头,但只是瞬间即逝,便很惭愧地在心中暗暗自责,怨恨自己非无产阶级的思想占了上风,于是,便激动地举双手赞成,而当年比我年龄大上几岁的另外10名男女知青中,竟也无一人提出反对,提议获全票通过。

谁知,当我们将此动议告知生产队长严长力时,倒是生产队长比较实在,咧开大嘴,露出满嘴的黄板牙,摇摇头苦笑笑,说:“水中的杂草,那个东西牛都不吃。”

否定贫农便是否定革命。生产队长的建议,我们自是无话可说。

吃忆苦饭是件好事,最终,新台孜生产队提供了一筐干红芋叶茎磨压的,用来喂牛的碎叶沫子,放在用于炒牛料的大铁锅里,煮了满满当当一大锅,又洒上了些许红芋面粉,月光下,全村男女老少连同11名下放知青排着队,秩序井然,各带碗筷,轮流每人喝上二大碗,那种无滋寡味的淡淡的稀汤面糊,人人却权当藕粉,个个喝得有滋有味,喝毕,都说“好喝”。

今天反过来想想,倒也奇怪,既然好喝,还忆个什么苦哇?然而,当时,不管是知青,还是农民,每个人的心里,都纯洁的如同一块透明的水晶石,没有半点杂质,容不得有半点言不由衷的虚伪成份。

农村老太太声泪俱下的忆苦,确实打动了我,事后便问:“大娘,这苦忆得是哪一年的事儿?”

“啥子?那一年?跃进年啊。”老太太揉揉哭得红肿的眼睛,连顿也没有打。

跃进年?这下,瞠目结舌的该是我了。

后来,很快,上头就有红头文件传达下来:不许忆倒苦!

苦有顺倒之别,我算是长了见识。何为倒苦?即不准忆1949年10月1日以后的苦,看来,那时忆倒苦的现象较为普遍。不然,何致于下文阻之。

无异于天方夜谭。现在想想,犹如童话,恍若隔世,可在那个时代,就是这个样子。 (待续)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作者系民建蚌埠市委原办公室主任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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