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风乍起，秋雨微凉。漫长夏季的躁动，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下来。外面有风有雨，室内安宁祥和。这个时刻，做点什么比较应景呢？来一碟瓜子，是不是不错？

最好是葵花子，原味的，新上市的，没有盐、没有糖、更没有五香的原味葵瓜子。一个人，或者二三人，围桌而坐。外面，最好是幽暗的雨天了。廊前，有树有花，秋雨打在树叶上，嘀嘀嗒嗒的。茶水先备好，最好是上等铁观音，先泡上一壶，心里这才落定。然后，慢慢地剥瓜子，慢慢地闲聊，慢慢地品味这种秋天的味道。

此时的瓜子，捏一粒，剥开，或者门牙咬开，小小的仁便落在舌尖。仔细地咀嚼，发现瓜子仁是有阳光的味道的。一个夏天的成长，瓜子似乎积蓄了所有的阳光能量，迸裂后，散发出浓郁的香气。吃一粒，唇齿留香。两个人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坐着，一边嗑瓜子，一边说几句家长里短……不过，瓜子不可多吃，吃上几把，意犹未尽，就得适可而止了。再吃下去，腹中饱胀，就没了雅兴。这种缓慢，节制，让吃瓜子这种平常事，变得很有感觉。

不过，瓜子这种平常物，不知是因为太过平常，还是因为过于廉价， 或是因为吃起来姿态不够优美，所以，一直是被忽略的，从没登上大雅之堂。简而言之，她市井气息浓郁，似乎没办法用来装格调。

不过，似乎也不是。作为家常小零食，一种无味的东西，喜欢瓜子的人众多，简直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。风雅的红楼梦中，女人也嗑瓜子，当然了，她绝不会是黛玉；市侩的明清小说中，女人嗑瓜子，不过，大多是媒婆。当然，并不是只有女人喜欢瓜子，据说伟大领袖毛主席、刘少奇等都喜欢嗑瓜子……看吧，高低皆宜，雅俗共赏。除了瓜子，还有哪一种零食有这么广泛的群众基础呢？

瓜子的格调，不在于它本身，而在于，它在哪种处境，它就是哪种调调。逢年过节，亲友欢聚。开席前，可以用它调节气氛，开开胃；喝高后，可以大声喧哗，兴高采烈，一边嗑一边随意吐壳，好不酣畅。此时的瓜子，是热闹的，浓烈的。两三好友小聚，轻声聊，小心嗑，瓜子也会安静很多，此时的瓜子，是情意的伴奏，雅兴的点缀；一人独处，专注嗑，细细品，在时光中解闷或者浮想联翩，味道更纯粹。

不过，瓜子炒生了，炒焦了，放久了……都是败兴的事。格调这东西，还是要恰如其分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