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年事

作者:李冬梅 责任编辑:王建 信息来源:民建安徽省委网站 点击量:5048 发布时间:2021-03-04 09:30:28

年事是一年里最大的事,有钱没钱回家过年。你要是没有回家过年,家门口必定有翘首以盼的亲人。

腊月二十四,前提回村一趟,送一些年货回家。父亲去世后,家里的年货都由我来买。肉类和蔬菜要尽量迟点买,即便天气暖和也能搁得住,不会因为时间太久、温度过高而不新鲜。

母亲早早为过年做了准备,大到清扫内外,小到一把新置的筷子,母亲都认真地筹备着。下午,带母亲去集市上采买一些“小而不言”的年货。“小儿不言”是母亲的口头语,其实就是一些零星的小物件,我没有纳入年货的清单,或是遗漏了的东西。譬如几头生姜,食盐和调料,还有年三十祭祖的表心纸。再者,就是母亲的即兴购买。

她从面粉厂里换了十斤面条,粗的五斤,细的五斤。母亲考虑的细,要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。看到面粉厂屋角码得一人高的稻香米,母亲临时决定,买一袋好米,因为“伢子们都回来了”。“好米”是相对母亲平时吃的杂交稻来说的,这种大米口感粗糙,我几次三番劝她买好一点的米,一个月吃不到多少大米。但母亲拒绝了,她总以各种理由搪塞,喂鸡啦,杂交稻米饭松散可以炒饭啦……她已习惯了过简朴的生活。

母亲独自在家,绝对不会烧煤炭炉子,说一天至少三四块蜂窝煤,浪费!过年时家里人多,烧开水、炖汤,炉子开足了马力,敞着头烧,母亲也没有嫌弃过。只是我们一离开,煤炉里正在燃烧的便是最后一块煤炭了。母亲可以精准地做到“人走炉歇”。50块蜂窝煤,正好一筐,也正好能烧到我们大家都离开家的时候。

母亲还想去买涂料,被我制止了。厨房里烧大锅,三五年就被烟火熏得蜡黄,尤其是烟囱柱子上。有洁癖的母亲,怎么擦都擦不掉岁月的沉积。我劝她,过年只是三五天的事,不要太劳累了,何苦为了这几天,又要把整个厨房刷白呢?其实,我也是有私心的,平时上班就已经很辛苦,不想回家还要刷墙,把年过得比加班还累。

等我回去后,母亲在家前思后想,还是一个人跑到街上,买了一桶涂料,把厨房刷白了。早知道她这么执着,我就不应该阻拦她。可惜,来去匆匆的亲人们,未必能留意到家的细微变化,更不会体味到母亲的一番苦心。

回村时,我还没有进门,邻居的嫂子就告诉我,“你妈妈天天晒被子,把你们垫得盖得都晒得暖烘烘的,等你们回来!”每次回家,被子里都有太阳的味道。

母亲竭一人之力,铺好四张床。垫单、被套都洗得干干净净。我劝她不要这样辛苦,现在大家都有车,来去方便。但母亲执意要铺床,好像铺了床,就能留得住孩子们了。我们回家过年,也只是小住几天,先生常失眠,为了不产生应激反应,每次回家,我都把他睡觉的枕头带上。但腊月二十八那天,因为太匆忙,竟然忘记了。沿途突然记起,我还为此懊恼了半天。

晚上睡觉时,发现被套竟然也是珊瑚绒的,和我家的一样。这是她托腰鼓队的队友帮她从网上买的。枕芯也新买的,软硬适中。以前,家里的枕芯都是棉籽绒的。为了这个年,母亲倾其力,悉心准备过年的每一个细节。

八十岁的母亲,事无巨细地忙碌着这个年。我们离开时,母亲的话,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:老年人和小孩子一样,都喜欢家里人多,热闹……


点击获取原图

返回顶部